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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間煙火

    

怎麼辦。生人勿近的天之驕子曾經禁慾。可**這種東西,就像毒癮一樣,碰了第一次,就會有第二次。他像一個固執的小孩,一半清醒一半沉溺,賭氣般,扯著空虛的歡愉,不肯放手。他想:太臟了,這麼殘破的軀殼,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。他閉了眼,湍流入耳,身隨風動,就把自己當做一隻手吧,推他葬身魚腹的手。意識和行為抗爭,眼底失了色彩,聽覺卻如此鮮明。耳旁水流洶湧,迫切等待著擁抱;風攜潮意,打濕了思緒;手機電話鈴聲冇有停...-

黑色的法拉利停放在酒店門口,遠處車水馬龍,霓虹燈遁入白晝。

一個女人坐在副駕駛座上,半領的長裙口袋邊墜著金邊眼鏡,纖纖玉手輕輕撫了撫棕色波浪大長卷。

曾經在校園邂逅的身影從酒店走出,她緩緩搖下車窗。

那女人看著林晟書,眼底有了笑意,輕聲喊道:“林晟書。”

林晟書看了一眼,平靜地轉過頭裝聾作啞,抬腿走向旁邊的公交亭。

蕭傾夏冇有生氣,捏著鏡框將眼鏡帶上,抬頭慢條斯理道:“林晟書,你父親給我打了電話。”

放長線,釣大魚。她知道林晟書的軟肋是什麼,她也有把握,這句話會像一條長線,拉著大魚心甘情願來見自己。

不出所料,林晟書的身子半路轉了個彎,大步朝這裡走了過來。

肩寬腿長,蕭傾夏想:好看的人連走路都覺得賞心悅目。

那張俊臉落在蕭傾夏瞳孔裡,林晟書說:“你怎麼知道我在這?”

“你手機以前設置了定位”蕭傾夏得意的將手機拿出來:“在我手機裡。”

“哦。”林晟書說:“我等會就取了。”

蕭傾夏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,指甲掐著衣服,剋製著冇有去反駁。

她頤指氣使:“會開車嗎?上車。”

旁邊的司機解了安全帶,蕭傾夏還是給林晟書解釋了一句:“他是我叫的代駕。”

林晟書製止了司機的動作,單手強硬抵住車門:“把車開回去,你下來。”

司機的動作僵了僵,卻見蕭傾夏單手示意,妥協了。

一年過去,她的大小姐脾氣收斂了不少:“聽他的,你把車開過去,等會給你電話。”

車門利落打開,蕭傾夏高跟鞋落地。

喧嚷隱冇在來往車輛尾氣中,林晟書愣神,彷彿蕭傾夏仍留著黑色的直髮,穿著白色的運動鞋。

“有休息的地嗎?我頭疼。”

黑直被棕色捲髮取代,高跟鞋代替了運動鞋,蕭傾夏成熟了。

曾經郎才女貌,山盟海誓,再相見卻是物是人非。

林晟書垂眸,眼底埋葬著曾經的苦澀艱辛。

落子無悔,這是他父親教他的,轟轟烈烈的開始也好,曾經相敬如賓也罷,提出分手的那一刻,林晟書就放下了這段關係。

兩人找了一間咖啡館。

蕭傾夏看著林晟書笑:“你好像,一點也不意外我會回來。”

林晟書避開不談,冷淡切入正題:“他給你打了電話?”

“是啊,”蕭傾夏說:“你看看這個。”

包裡的一封檔案袋被扔到桌上,蕭傾夏嗤笑道:“林大學長,你可真是多纔多能。”

林晟書眼簾低垂著,掃視過檔案袋裡的內容,眉頭輕皺,慢慢將檔案袋封口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檔案袋裡是論文的列印件,篇篇出彩,仔細看來,這些論文的風格都偏向一致。而更重要的,這些論文都被不同的人冠名發表過。

其中幾人,被爆出論文作假。

卻冇人知道,這些作假的論文出自誰手。

蕭傾夏道:“做這種事,林晟書,你是有多缺錢?名聲掃地都是輕的,你進修的生涯可能到此結束了!”

林晟書不答,轉而下了結論:“他冇有給你打電話對嗎?”

蕭傾夏一愣。

林晟書繼續分析:“一年前的事,費儘心思找證據,難為你了,既然如此,我得到了答案,恕不奉陪了。”

林晟書起身,就要離開。

蕭傾夏臉色煞白,抓住林晟書的衣角:“你不怕…不怕我把這些曝光嗎?”

林晟書頓住腳步,蕭傾夏神色一鬆,名譽是很抽象的詞,就像握不住的沙,有人視其如糞土,也有人眼巴巴捧著它,不肯讓它染上一絲塵灰。

林晟書卻轉頭:“蕭傾夏,你小瞧我了。”

他說:“放手。”

蕭傾夏怔怔看著他,試圖從這人身上找出以前的熟悉,卻失敗了。

青澀的麵容被歲月的刀雕刻得成熟,從前拘謹笑顏如吹過的風,輕飄飄不曾留意,轉眼即逝。

四周傳來些竊竊私語,蕭傾夏的手觸電般收回。

林晟書轉身就走。

“林晟書!”蕭傾夏喊道:“過往那麼多,你為什麼偏偏揪住其中一個不放。”

林晟書大步邁出店門,冇有一絲一毫的停留。

不是其中一個過往刻骨銘心,而是有的故事,錯過了就真的錯過了,破鏡重圓仍有裂縫。

酒吧放縱的不是曾經過往,而是假裝不在意的現在。

林晟書給沐沐媽打了個電話,商量了一下補課地點。

順著導航過去,終點站的提示音響了,林晟書抬起頭,長街水影,路燈舊事。

昨夜酒瓶痕跡難消,原是故地重遊。

林晟書下意識打開單肩包,《彷徨》書名映入眼簾,他鼻頭一酸,沿著江流漫步,潺潺流水,風漾微波。

一個古老的小鎮矗立在小橋對岸,電話鈴聲響起,對麵有人朝他招了招手。

接過電話:“你好,我是林晟書。”

“林老師!我看到你了,對岸,快過來。”

沐沐性子活潑,輕快跳到他旁邊:“老師快跟我來,媽媽在做魚,等會就開飯啦!”

江南水鄉,惠風和暢,風景宜人,在河岸旁一個小亭裡,林晟書翻開了書。

活潑開朗的小姑娘在課本的摧殘下昏昏欲睡,林晟書敲了敲桌子,沐沐勉強抬起了頭。

“這一道題,你再仔細看看。”

沐沐趴在了涼亭桌子上,搖頭道:“我真的看不懂了,林老師,饒過我吧。高考真的這麼重要嗎,我感覺好累啊。”

林晟書劃重點的筆一頓,筆尖在書上打轉,墨暈染開紙,留下暗色的斑點。

他收回手,蓋上筆蓋,卻忍不住沉思。

高考,真的很重要嗎?

多年前的鑼鼓震天,林晟書一舉奪魁,被全國最好的大學錄取。

半夜兩點,報喜的聲音隨著滂沱大雨傳遍大街小巷。

可如今呢……

就業未遂,科研被卡。封封簡曆石沉大海,寒窗十八載,轉身回鄉,隻能徒然撐起一個小賣鋪。

“老師,老師?”沐沐湊到他身前:“老師,你在想什麼呀?”

林晟書回神,笑了笑:“我不知道。”

不知道高考重不重要,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。

昨夜寒江夜水,已經將他的人生徹底拘泥在密不透風的牢籠。籠外喧囂和定義,與他隔絕。

“老師,你也喜歡這本書啊,房東哥哥也有,一模一樣。”

是《彷徨》,黃色的皮紙托著遒勁的字,如一隻筆桿托著的舊時辛酸。

林晟書愣了神,記憶中金光銀輝相映,那人低著頭,手裡拿著《彷徨》,委身和自己聊天:“他們那時代,可比現在黑暗多了。”

沐沐媽簡單上了兩樣小菜。

“林老師,請坐。”

沐沐媽客氣笑了笑:“林老師,沐沐還差三個月就高考了。”

林晟書知道她的言外之意,卻不打算接話。

“沐沐已經習慣了你的講課方式,可以說說是什麼原因離開嗎?”

林晟書筷子頓了頓:“原因很多。”

沐沐媽愣了一下,心裡明白林晟書不肯多說。

“哦哦原來是這樣。”

停頓片刻,沐沐媽放下筷子,開門見山說:“明人不說暗話,林老師,我和沐沐都很希望你能留下來,工資好商量。畢竟都帶了沐沐兩年了,我很放心。”

“如果”沐沐媽說:“你執意要走,我也不會攔你,隻是說說我的希望,畢竟三個月時間很快的。”

林晟書也輕輕放下了筷子,指尖撚了撚,三個月嗎

應該足夠和這段往事告彆了。

他冇有固執己見,淡淡應道:“好。”

沐沐媽喜笑顏開,從家裡拿了幾瓶紅酒出來:“林老師會喝酒嗎?這是家裡老頭子私藏的,請你嚐嚐。”

紅酒入口綿軟,苦澀在舌尖綻開,冇有白酒燒心的辣。

林晟書很給麵子喝了幾盞,沐沐媽倒著酒輕歎:“過幾天我就出國了,沐沐的成績就拜托林老師了,我敬老師一杯。”

深紅色的酒液在高腳杯中翻滾,順著杯緣流下,酒入愁腸。

傍晚,林晟書從古鎮中出來,漫步在長河邊,靜謐的長街隱在紛雜喧嚷的世間,白日行人三兩,都是匆匆過客。

平靜落寞中,林晟書不經意回頭一瞥,黑色呢子大衣在隨風輕蕩。

他看到了那個人。

昨夜深夜寒江,路燈拉長的身影唇齒微動,輕聲說:“人之所以異於禽獸,就因為人知道希望。”

世上多數人萍水相逢,又形同陌路。

可人海茫茫,相遇本就是緣。

長街水橋邊,那個人半身倚靠在護欄上,晚風吹起他額角的碎髮,目光輕飄飄看過來,那人臉上有些意外:“大學生?”

林晟書走上前:“是我。”

那人上上下下將林晟書打量了一遍,輕笑說:“挺帥一小夥。”

林晟書向來不在意自己的外貌,被人如此直白地誇讚也是頭一回,隱隱覺得耳邊有些熱意,他甩了甩頭,回以一笑。

“你也是。”林晟書說:“我叫林晟書,你叫什麼名字?”

那人說出了兩個字:“霍廖。”

林晟書抿了下嘴唇:“哪兩個字,霍元甲的霍嗎?”

“是,霍元甲的霍,孤寂寥落的廖。”

說這話時,霍廖腳底遊過來一隻魚,仰頭吹了個泡泡,又潛入水中悠然自得暢遊。

林晟書看著那魚,對霍廖說:“挺好聽的。”

這一句話說出口,林晟書就聽到一道低低的笑,轉頭看去,霍廖也看著他:“是嗎,那你呢?”

“我?”林晟書提著包的手收緊,拽著包放到欄杆上,拉開鏈子,拿出一張紙,在上麵端端正正寫了三個字:“林晟書。”

霍廖湊過來看:“也挺好的。”

“晟”象征光明,興盛。

林晟書也問:“是嗎?”

霍廖便說:“是。”

兩人對視一眼,突然同時笑了起來,風捲著潮意,擾了行人的衣衫。

霍廖將躁動的長衣按住,手虛虛護著,衣襬隨風晃動,掙紮著想從手下竄出,卻是徒然。

“過會要下雨,帶傘了嗎。”霍廖看著天色說。

林晟書將紙筆收入包中,東城的天說變就變,剛纔還是晴空萬裡,轉眼烏雲密佈。

林晟書搖了搖頭。

霍廖給人的感覺很舒服,就像水。林晟書想到了一個詞:上善若水。

也像海,海納百川。

他們二人都對昨晚的事閉口不言,霍廖冇有問他獨醉原因,也冇有勸他珍惜生命。他就像一個局中人,冇有置身事外,也冇有多管閒事。

一切都是那麼恰到好處。

霍廖黑色的瞳孔安靜看著一個人時,彷彿在說:“你不用說出口,我知道你的痛苦。”

那眼神很蠱惑人心,騙得人想要將自己的真心交出,可林晟書不會,他最為薄情,一年的感情說分就分,學不會去委身挽留。

也不想去挽留。

霍廖轉過頭來,看著林晟書笑了笑。

林晟書還冇明白那笑容的含義,突然,雨水來勢洶洶,從頭頂傾盤而下。

林晟書被大雨劈頭蓋臉的打了個猝不及防,他茫然眨了眨眼。

霍廖拉著他,聲音輕快:“快跑。”

身邊的風景飛掠而過,雨水在腳下彙集,往四周飛濺,人地生疏,一隻手拉著林晟書,從橋下跑過長街,雨水嘩啦啦從耳邊滴落,風聲呼嘯。

林晟書生平第一次如此被動,跟著繞了古鎮半圈,終於衝進一個古色古香的房子。

進了門,兩人喘著氣,外麵大雨滂沱,溫暖的屋子將一切隔絕在外。

站在屋子裡,林晟書突然意識到:這是霍廖的家。

全套的古木傢俱裝飾了屋子,抬起頭,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櫃子書,旁邊安著木色的書桌,一副眼鏡覆著翻開的書,拉去窗簾,從書本中抬頭就能看到窗外的景色。

風過長街,雨落江頭,涼亭孤寂,河水翻湧,眼底是茂林成群,窗戶遮不住雨水洗滌過的春色綠意,雨水從半掩的窗戶偷偷溜進來。

霍廖關上了窗,書桌旁的書頁早已染了濕,雨水滲透,淋濕了書上一頁春景。

霍廖領著林晟書到了沙發旁:“坐這裡,不用拘束,我給你倒杯茶。”

屋內茶香氤氳。

霍廖動作熟練斟著茶,對著林晟書說:“第一次遇到這種雨嗎?”

東城多雨,大多為毛毛細雨,很少這種前秒烏雲密佈,後一秒大雨傾盆的“雨”

林晟書點頭:“第一次來這裡。”

這裡離他所在的大學並不遠,隻是曾經的歲月匆匆,林晟書泡在無休無止的課業中,冇有抬起頭,去一瞥這人間。

昨夜是他第一次來古鎮買醉,黑漆漆的河水彷彿望不見底。

霍廖笑了笑:“這裡散心挺好的。”

“今天的景色不錯,”林晟書認同道:“我第一次來,給一個學生補課。你也是租客嗎?”

“哦?”霍廖眯起眼睛,笑吟吟看著林晟書:“我不是租客。”

他說:“我是房東。”

林晟書抿進的半口茶停在口中,茶香比酒更加醉人,他放下茶盞:“好的,房東先生。”

聽見這稱呼,霍廖側麵看向林晟書,手中穩穩地給自己斟上茶,茶盞被撥弄,他問道:“大學課業難嗎?”

林晟書下意識點頭。

隨即搖了搖頭:“及格不難,優秀很難。”

霍廖如同一個長者,問著後生一些簡單的問題:“你喜歡文學嗎?”

“為什麼不喜歡呢”林晟書反問道:“人會死,事會隨時間變淺,但文學不會。”

林晟書繼續說:“不隻文學,名人在史書載世,榮耀被曆史記載,多少人磕破了腦袋想在那上麵留下一點痕跡,可中國上下五千年,有幾個魯迅,有幾個陶淵明?又有幾個祖沖之?”

霍廖似乎歎了一口氣,輕輕點頭:“想法很獨特,你給學生補課,也是教這些嗎?”

林晟書喝了口茶,搖頭回答道:“冇有,我教的是物理和數學,文學不考,考的是語文。”

霍廖皺眉,在他心中,大抵有些分不清文學和語文的區彆,但不妨礙他的交流:“任何人都可以教嗎?”

窗外驟雨初歇,俯身的密葉微微探起了頭,小橋流水人家。

古道西風瘦馬的故事散在曆史的長河,成了經典。

林晟書看著霍廖,說:“請家教不找大學生,你冇聽過?”

霍廖一愣。

林晟書在他怔神的片刻放下茶,臉上帶著計謀得逞的笑:“我都教,不挑。”

林晟書伸出手指,比劃出個“三”。

霍廖順著他的意思問:“價格?”

“不,”林晟書搖頭:“最多三個月。”

霍廖眼底帶著探究,聞言笑了笑:“成交!”

-個和他開房的女人。其實他早該發現的,她的一切舉動都像早有預謀,連眼睛裡,都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。照片上血淋淋的屍體,白熾燈下一遍又一遍的詢問。林晟書一拳打在浴室的陶瓷磚上,指節哢哢作響,花灑猛的增大。水流洗淨了汙穢,林晟書囫圇擦了擦,披著浴巾出來。他拿過床頭櫃充電的手機,重新開機,訊息爭先恐後擠上頁麵。其中一條格外顯目:“明天lk咖啡館,有你想知道的一切——傾夏”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,蕭傾夏,這位前女...